A Lone

我家附近有個水果攤，賣的芭樂脆甜又好吃。
最有意思的是，進的水果品質若沒有平常水準，
老闆必定先提醒我：「今天的芭樂，沒有平常的好喔。」
只要假日上市場，我都習慣的走向這個攤位。

有一次，一個婦人也在挑水果，她問老闆：「橘子好吃嗎？」
老闆回答：「好吃！」婦人聽了還是不放心：
「哎呀，當然嘛這樣說，哪有老闆會說不好吃的？」

一旁的我接了話：「這個老闆很實在，他說好吃就真的好吃。
上次我買芭樂，他就很老實的告訴我，快收攤了，品質較差，
所以便宜一點，要我考慮清楚呢。」我只是說出真心話，
沒想到聽在老闆耳裡很受用，個性老實的他，
順手塞了兩顆芭樂，放在我原來的水果袋中，
還說有點小瑕疵，回家後要先吃喔。

回家後，我遵照老闆吩咐，
先切了那兩顆芭樂吃，才發現它沒壞，只是長相醜些而已。

老闆娶大陸姑娘為妻，就在不遠的斜對面，她也設了個小攤，
賣不同種類的水果。有一天，我沒看見老闆娘，
問他：「老闆，你老婆今天怎麼沒出來？」「她回大陸去了。」
我未察覺有異，還繼續問：「那多久會回來啊？」
「這可不一定了，可能半年，也可能不回來囉。」我趕緊住了嘴。

隔日一早，聽到老闆和老婦敘述，
娶大陸妻常有金錢目的或適應問題，維繫不容易，
即使過了三五年，生下孩子，本以為可拴住母親的心，
信任的交出印章存摺，可是，依然一去不復返。

老闆像是講著別人的故事，看不出心情起伏變化，
日子照樣過下去。每天一大清早，他總先到附近學校做生意，
晚一點再到傳統市場內，日復一日。

我看到市井小民的辛酸，也看到堅毅的生命，不禁感動莫名。

【2005/12/28 聯合報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