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 Lone

【婉諭】【2006/05/31 聯合報】

小時候我很喜歡翻看爸媽的婚紗照。照片中的媽媽身材好得不得了，每一套禮服在她身上既合身又亮眼。
其中我最喜愛的一張照片，是穿旗袍的媽媽；每每翻到這幾頁，我的目光總停留許久。

有一天，我又坐在爸媽的床上翻這本相簿，媽媽問我：「這本相本都快被妳翻破了，妳為什麼這麼喜歡看這本婚紗照？」

「不知道耶，不過我常幻想我長大以後，會不會像您一樣漂亮？等我結婚，您把照片中那件旗袍送給我好不好？」
「那也要看妳嫁不嫁得出去啊。」

那件旗袍算是媽媽的嫁妝之一，從她結婚、生完我們後，年輕時的衣服大都送給別人，只留下那一件她穿不下的旗袍；
我不知道原因，我總趁她不在家時，偷穿那件旗袍，在鏡子前晃來晃去，期待身上這件旗袍，有一天能變成我的。

等我真的要結婚了，一天晚上，媽媽拿那件我小時候最愛的旗袍到我房裡：「這件妳套一下，看可不可以穿，需不需要修改。」
「媽，妳真的要送我嗎？」我有點訝異的問。「嗯，反正我也穿不到了，妳不是很喜歡嗎？就給妳吧。」

「媽，您為什麼這二十幾年來，一直留著這件旗袍？」我好奇的問。
「這件旗袍是我當年唯一的嫁妝，妳外婆送給我的。」
「騙人，外公不是有好多田嗎？」
「是啊，當年我和妳爸爸自由戀愛，妳爸爸的家境不太好，又是長子，妳外公怕我嫁過去會吃苦，反對我們的婚事，那時我已懷了妳，不得不結婚，妳外公仍反對，是妳外婆拿私房錢，幫我籌備婚禮，又做了一件旗袍給我。」

我將旗袍稍作修改，站在鏡前的我，果然和媽媽年輕時一樣漂亮。穿著媽媽的嫁妝，我百感交集。

原來爸媽有這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，那一刻，我才了解從我交男朋友的那一天起，爸媽對我說的話：「妳喜歡的對象，爸媽不會反對，但妳一定要幸福&&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