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 Lone

【韋韋】【2006/05/31 聯合報】

父母結褵三十年，未曾分開一天，他們雖常拌嘴，卻愈拌愈甜蜜。

前年我懷孕生產，婆婆無法幫我坐月子，本想到坐月子中心休養，母親得知後，捨不得我花那麼多錢，又不放心月子中心的伙食，要北上幫我坐月子。

母親決定北上的前幾天，詢問父親是否一同前往，沒想到父親卻說：「去台北很不習慣，親朋好友都不在那兒，而且到處是高樓大廈，還是留在鄉下空氣好&&」任憑母親好說歹說，父親還是堅持不北上，母親卻不放心他一人留下，因為兩個弟弟白天上班、晚上念研究所，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倆在家，兩人因北上與否鬧起彆扭。

母親北上前一晚，兩人繼續冷戰，這種事以前從未發生。母親非常難過，想到要分開一個月非常不捨，但都為了面子問題，誰也不肯先開口。

臨睡時，兩人躺在床上，父親卻背對著母親，母親也背對著父親。不久，父親鼾聲如雷，母親一點睡意也沒有。她轉過頭看父親的背影，暗自難過，突然聽見身旁的父親大叫：「阿美，妳不要走，不要走，不要去台北，不要離開我，我想和妳去台北&&」

母親嚇了一大跳，連忙起來，原來父親在說夢話，一直叫母親的名字。母親非常感動父親捨不得離開她，於是把父親搖醒，告訴他剛才說夢話的事：「一直叫我不要走，捨不得我走不說，還死鴨子嘴硬，明明想和我一起到台北的。」父親卻死不認帳，直說：「我哪有叫妳不要去。」下半夜，母親甜美入夢鄉。

三天後，父親也隨著北上，卻說：「我是來看看金孫，想念金孫才上來的。」只見母親別過頭抿嘴偷笑，我看見她臉上洋溢著幸福。而我，自從北上念書後，十多年來，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，這個月，竟是我和父母親相處最長久的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