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2006/02/06 聯合報】

兒子朗聲大笑:「對了,我還要摘一些野花插在飼養箱旁,
兩隻天牛聞到濃濃的花香,就會想要交配。」在一旁的我聽了,臉紅得發燙&

兒子和女兒從小在山間田野長大,
大自然對他們而言,是一幕又一幕的生命劇場,
我發現,孩子是用生命的眼光,在看待大自然萬物,
所以小鳥會唱歌、蜜蜂會說話,都是他們的好朋友。

哥哥心愛的小蟲 妹妹放進嘴裡咬

兒子兩歲時,妹妹還在地上爬,他很愛觀察昆蟲,
妹妹則懵懵懂懂,對甚麼事都很好奇。
有一回,兒子在野外發現一隻很特別的小蟲,興奮的跑過來,
向我拿飼養箱,準備帶回家飼養。哪知一回頭卻不見了,兒子傷心的四處尋找。

當我們找得滿頭大汗時,突然發現妹妹的嘴巴在嚼動。
他趕緊叫妹妹把嘴巴張開,當他看到心愛的小蟲,
已被妹妹五體分屍時,傷心的在路旁嚎啕大哭,
而在一旁看呆了的我,簡直青天霹靂,趕緊抓起兒子,抱著妹妹衝回家刷牙漱口。

等妹妹長大,可以和哥哥一起出遊時,兩兄妹在野外散步時,最喜歡聽小鳥唱歌,
感性的哥哥喜歡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聽,
他說:「閉上眼睛聽,會感覺小鳥的叫聲離我們的心更近。感覺好棒!」

愛熱鬧的妹妹,則喜歡把眼睛睜得大大的,努力搜尋鳥叫聲來處,
她說:「閉著眼睛聽,都看不見小鳥,小鳥離我們更遠,我真不喜歡。」

我這個媽媽真是左右為難,為了公平,只好故意「睜一隻眼、閉一隻眼」,
和兒子女兒一起聽小鳥唱歌。聽著聽著,覺得小鳥不像在唱歌,好像在哈哈大笑,取笑我這個媽媽的模樣。

還有一次,兒子在野外發現一隻大天牛,高興的笑聲,吸引路旁的遊客圍觀。
有人故意考兒子:「你知道牠是公的,還是母的?」
愛養昆蟲的兒子有問必答:「觸角長長的,超過身體三分之一是公的。所以這一隻是母的。」

想抓公天牛配對 聞花香才想交配

兒子這麼一說,圍觀的人更加好奇:「你打算怎麼養牠呢?」
天真的兒子笑著說:「天牛喜歡吃水果,我養了幾天,會
把牠放回桑椹樹,因為媽媽說,大自然才是昆蟲的家。」

我正準備帶兒子離開,不知誰多問了一句:
「你這麼喜歡天牛,放牠走,會不會捨不得?」
兒子停下腳步,失望的說:「會啊,所以我希望再抓一隻公的天牛,一起帶回家養。」

隨後,兒子的眼睛亮了起來,朗聲大笑:「對了,我還要摘一些野花插在飼養箱旁,
兩隻天牛聞到濃濃的花香,看到美麗的花,就會想要交配,生小寶寶。」
在一旁的我聽了,臉紅得發燙,只聽到有人說:「妳兒子真浪漫。」

為了讓更多昆蟲飛進家裡和孩子當朋友,我家沒裝紗窗,讓昆蟲自由來去。
有時候,連蜜蜂都飛進來了。愛養昆蟲的兒子養了幾天,想放蜜蜂走,
想不到蜜蜂愛上我們家,經常在我們的屋子裡穿梭,怎麼趕都趕不走,和兒子女兒成為好朋友。

半年後,有一天夜晚,居然一口氣飛來了一二十隻蜜蜂,
儼然要在我們家築巢,把我們嚇呆了。老公一看大勢不妙,
只好關上電燈,點著火把,只留下一隻蜜蜂,其他的則趕走。

養隻黑腹虎頭蜂 請牠回樹林睡覺

我們請教對蜜蜂有研究的朋友,如何與這種蜜蜂共居一室,甚至共同生活?

想不到,經過朋友對照圖鑑後,竟發現與我們共處半年的蜜蜂,
居然是台灣毒性甚強的黑腹虎頭蜂,牠們為何一直沒有攻擊我們呢?

朋友開玩笑的說,恐怕黑腹虎頭蜂愛上我們一家人了,
因為牠熟悉我們家人的氣味,知道我們不會傷害牠。
但到我們家的朋友,對黑腹虎頭蜂而言是陌生人,可能會受到黑腹虎頭蜂致命攻擊。

兒子和女兒,只好畫了一張圖,寫了一封信,貼在陽台向黑腹虎頭蜂告別,
兒子說:「虎頭蜂,記得,天空才是你的家。」女兒說:「天黑了,虎頭蜂要記得回到林子裡睡覺。」

黑腹虎頭蜂雖然就此告別我家,我這個媽媽,卻免不了有「大難不死」的餘悸,
於是找個機會跟兒子和女兒說:「大自然是一個生命劇場,
有歡笑,也有淚水,不要隨意傷害大自然的生命,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。」

想不到兒子說:「媽媽,我知道了。在大自然有一些顏色鮮豔的花朵,雖然美麗,
但是有毒,是一種警告色。」我忍不住加了一句:「對啊!美麗的東西,不一定都是好的。」

我這個常識不足的媽媽,常常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。
有時候我寧可相信,黑腹虎頭蜂是因為被孩子的天真和善良感動,才愛上我家。

其實,我真正想說的是,如果這個世界上致命的有毒傷害,
可以因為內心的良善而化解,不知道有多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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